实验中学的精英班可以直升入一中,洛今的文化课成绩是拔尖的好,在旁人看来她多这六分少这六分不过是两道选择题罢了,实在做不到也没什么的。
洛今的失落不单单来源于这大概率会失掉的六分,她是又一次发现了,许多事情不是努力就有用处的。
她努力减肥,没能瘦到身姿苗条;学着网上各种变美的方法,偷偷试验了遍,也没能长得好看;就连最简单的跑步,开始大家都不太擅长跑步,练得多了,几乎人人都能跑过线,她每天晚上还要拉着江尽月去夜跑,训练从不偷懒,结果还是不行。
人最难过的是意识到怎么都没办法做到某件事,比如说她喜欢江尽月。
那天洛今在操场上坐了大半节体育课,江尽月原本在篮球场打篮球,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她身边。
洛今坐得低,运动衫宽大,她仰头正好望见一截清瘦的腰线。
她马上别开眼睛不去看,耳根依然烧红。
江尽月蹙眉,伸手去捏了下她的耳朵,又抬起手揉她的脑袋,低声问,“还在难过呢?”
“……”刚刚是真的在难过,现在真不是了。
“我的六分要飞了,跟你你不难过?”洛今顺着江尽月的思路敷衍他。
江尽月大大咧咧的坐到她旁边,晚春午后的太阳毒辣的惊人,没几个人愿意在操场正中间待着。
诺大的操场正中间就他们两个人分享日光的诘责。
江尽月反手撑地,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回答,“放我当然不难过,数理化加上英语和语文,我统共能扣掉几分?你又统共能扣掉几分?你总要给别人一点儿机会吧。”
南平中考抛开体育、听力、试验这些乱七八糟的,文化课满分六百分。
洛今二模考五百三,江尽月考五百九。
他们能失去的分数多半来自主观题的语文和英语作文。
这样的分段里多六分或者少六分,都不会影响进入高中重点班了。
江尽月刚刚打篮球时就注意到洛今了,不过那时他觉得自己缓缓就行,结果篮球打了大半场,洛今愣是姿势都没改过。
在投偏第二个三分球后,江尽月集中尽力扣了两次篮板把应该挣得分挣回来,把球扔给替补说自己有事先不打了。
江尽月等了半分钟,没等到洛今讲话,他提议,“要不换个阴凉点儿的地方你接着难过?”
“你管我。”洛今把脸埋进膝盖里,闷声回道。
“我不管你,你能长这么大了啊?”江尽月被她逗笑了,干脆掰扯起来,“你说五岁时候我们一家人去秦皇岛海边玩,不让你下水不让你下水,你自己偷偷拿着游泳圈往海里泡,谁给你拽上来的?七岁自己平地摔摔到头,哭的稀里哗啦,污蔑是我带你出去玩才摔倒,害我被我爹妈打了一顿,你有没有点儿良心啊洛今今。”
那点儿突如其来的心动和旖旎瞬息消散,洛今咬着唇去锤江尽月的肩膀,“我没良心,你马上走!”
江尽月扣住她的手腕,用力把人拉拽起来,舔了下后槽牙,“行,换个阴凉地方待着,然后我马上走。”
执拗不过他,洛今挪到树荫下坐好,并且扬手随便指了个方向,示意江尽月可以走了。
这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所难过,洛今内心涌现出对自己的唾弃感。
这明明怪不得江尽月,他是好心才来安抚自己的,虽然这安抚令她哭笑不得。
明知大概率没什么未来,不敢奢求,那人却不断的出现在你生命里每个难过的片段里,哄着你开心。
无力抗拒这样的好,带来更大的恐惧,怕这份好会消失在风里。
江尽月耸耸肩,转身迈下两阶台阶,脚步明显顿了半拍,就在洛今误以为他会回头说上句“你让我走我就要走,我岂不是很没面子”之类的言论留下的时候。
江尽月继续下了台阶离开,洛今拖腮看着他的背影,肩背宽阔,拉着颀长的影子与自己渐行渐远。
那天洛今就坐在原处,心理萌生过过许多许多的期待,比如江尽月是去给自己买水了,又或者是他落了什么东西在篮球场,拿完了会回来找自己的。
直到下课铃声打响,她望着重回篮球场上的江尽月指尖转着球,与好兄弟笑着聊天。
才发觉这期待从来不切实际,洛今的梦停在最后那幕,她摘掉了鼻梁上的眼镜,在校服裤子上用力蹭了几下镜片,模糊的去远望江尽月的身影。
最后她戴好眼镜,起身回了教室。
洛今是被门铃声吵醒的,她隔着门确认来人是谁。
门外的人声音洪亮,“您好,请问这里是402吗?江小姐,您的外卖到了。”
洛今当即了然,开门取了外卖。
江尽月仿佛是算准了自己不会弄点儿吃的,提前点了份外卖给她。
洛今将外卖袋子放在餐桌上,自己去卫生间洗了把脸。
冰凉的水扑打在脸上,人须臾间清醒了起来。
她睡掉了整个上午,并没有得到补眠后的舒适,反而头疼的更厉害了些。
外卖是完全按照洛今口味点的,皮蛋瘦肉粥配上两个小菜,酥皮牛肉饼和加糖了糖的热豆浆。
豆浆的颜色偏红,洛今寻思片刻,弯腰去看外卖袋子上的配送单。
发现还有单独拍的二十份加糖,这店家五毛钱加糖一次,江尽月拍了十块的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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